Copenhagen / Hopenhagen

March 20

在荷航KL878往曼谷的班機上，我看見窗外的月亮微笑著。起飛的時候我想，來回飛行超過兩萬公里並再次見到你，或許是26歲的我做過最浪漫的事。


March 21

步出空橋，踏上了哥本哈根機場熟悉的木質地板，在木質地板之後令我懷念的第二件事，居然是純白色的丹麥風格廁所(笑)。我在輸送帶轉盤旁一邊注意行李一邊留意你的身影，雙手忍不住顫抖，最後終究是沒看到你也沒領到行李。等待掛失行李的過程中傳了封簡訊，希望不是我記錯時間才好。換了些克朗帶在身上，原先預期會有入關驗證，忘了自己入境歐盟的第一站其實是阿姆斯特丹，"唰"的一聲便毫無準備地步入機場大廳。

你不在那裏。

正這麼想的時候，你朝我走來，臉上掛著既快樂又膽怯的笑容，接著我便落入你的懷抱之中。我早已不記得我們說了些甚麼，只知道捷運車廂裡北歐春日的陽光令人雀躍，我盯著天空看得出神，然後我們一起吃著最喜歡的餅乾牛奶巧克力，換搭紅色的通勤火車，最後爬上那幢白色的房子，來到我們視訊對話的背景裡。

你累得睡著了，我想要打電話回家、我想要看你床邊的安徒生童話、我想要知道我的行李在哪裡、我想...我們有些生疏。

晚上我回到老公寓，看見自己的名字仍然寫在門上，彷彿我從未離開。親愛的S張開雙臂迎接我，然後K也回來了，依照慣例由我開始添飯，紅酒之外還有冰淇淋和紅茶，謝謝你們讓我永遠有個家。


March 22

打了半小時的電話，終於把行李寄送地址改到飯店去，接著我決定去見你。進出健身房的人們模樣千奇百怪，我好奇你在那裏究竟參與了多少迥異的人生故事。一支菸後我們到了中央火車站旁的pizza吃到飽，你的菜單裡還是一樣沒有沙拉這道前菜，我還是一樣吃得很慢，不小心讓你逮到包包裡的成績單和求職信，不知道為什麼在你面前那些東西使我害臊。

送你搭上公車後，我一路解決了銀行帳戶問題、恢復手機門號、挑了幾件紀念品、還走了一趟Strøget，最後行李在千鈞一髮之際抵達飯店，終於能好好洗個澡。


March 23 GRC day1

早上五點半起床梳洗、七點吃早餐，與薩爾瓦多女孩A同坐一桌，得知她的時差是-7小時、而我是+7，我們就這樣奇妙地在半途中走入彼此的人生。接駁車上Martin說他去年在印度丹麥商務辦事處實習，他的老闆現在正在台灣，這不就是Peter的老闆嗎？世界大得令我害怕，卻也小得令我咋舌。

報告、一連串的自我介紹、小組討論、團體活動，空檔之中我去了藥妝店和超市，繞著湖邊走了一會兒，其實時差早就殺光了我的腦細胞，晚餐時勉強自己說了幾個笑話。睡前撥電話給你，聲音累得令你難以辨認，但我喜歡想你的時候就打給你，沒有時差與疆界橫亙。


March 24 GRC day2

永無止境的面試。團體報告時我心裡最深的恐懼浮現，接著我想起你，想起你對我說的那些鼓勵的話語，然後我決定帶著笑容上台。

傍晚時分，愛爾蘭酒吧裡杯觥交錯，我竟然第一次喝到復活節啤酒，或許是因為去年我人在冰島的緣故吧！接著我抵達了Kongs Nytorv，在長長的手扶梯底端就瞥見了你，買pizza的時候你和店員說了義大利文，我說我討厭你們因為沒甚麼東西跟中文類似的，其實我多麼的羨慕你。

小酒吧、你的手札、遲來的吻以及熱水澡，你從來就不曾說得太多，你知道我喜歡那些掠過你臉龐的神采，而我會永遠傾聽。


March 25

中午的空檔和O一起喝了啤酒，發覺帽子藏不住他的短髮與醋勁。

下午我們一起上Netto買菜，然後我做了咖哩雞飯，並且嘲笑你的煮米技巧。我們都累了，我終於睡著了。

晚上S和K留了字條給我，我憑著印象找到地下室的鑰匙並翻出所有的箱子，理解到當初留下這些東西是多麼的不智。那些丟了也不會令我感傷的東西全都進了垃圾箱，最後留下的竟然都是些旅遊地圖、手札、車票及明信片。


March 26

一早便接到了通知，雖然我曾說過我不會為此流淚，眼淚仍然止不住落下。從這一刻起我得接受不知道甚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的事實。

回到WHO辦公室，E、R、和G都不在，所以最後是L一臉驚訝地出來迎接我。噢，S又親了我的臉頰！和B以及現在的實習生共進午餐，我懷念那些在陽光下午餐的日子，可惜午餐似乎怎樣都沒有去年夏天好吃了。

你知道我不擅等待，不安的心情終於抑制不住，請容我任性撒野，一陣折騰後我們回到久違的新港、故事開始的地方。我指著安徒生住過的藍色屋子，卻讓你逮到捉弄的機會。

原來Cirkus裡面是秀場西餐廳，這棟建築物總是在我的視而不見清單上，然而今晚它卻和Palace一起寫入永恆。在啤酒的發酵下任何低俗的笑話都使我們笑破肚皮，在玻璃門內的鞦韆上我決定給你長長的一吻，門外的喧鬧戲弄使你惱羞成怒，對不起你的表情太好笑，請容我哈哈哈哈哈哈哈...

在境外之地Christiania交易後回家，捷運上我們窩在一起一人一支耳機，你說你是這樣想起我的，我忘了問你為什麼因為眼淚怎樣也停不下來。接著你在午夜無人的街道上大聲唱歌，我在你手心下旋轉舞蹈，我希望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浪漫都沒有用完的一天。


March 27

S和K替我送行，他們是如此篤定我會再度回來。

你和我一起到了機場，我們終於走到安檢站外，你說"謝謝你來"，我說"謝謝你陪我"。我知道你討厭說goodbye，所以我說了see you soon。我回頭揮揮手，你看起來是如此的悲傷。

飛往阿姆斯特丹的路上，我在雲層上方看見了彩虹，並且一路上反覆聽著思念的旋律。

謝謝上天讓我們再度聚首。

謝謝你。